2025年深圳文博会上,山西展区带来了一位惊艳全场的“数字将军”——她目光冷峻、身披北魏甲胄,甲片闪烁着清冽光泽,纤毫毕现的发丝随着全息投影的微风轻盈舞动。这位栩栩如生的超写实3D数字人“花木兰”,正以飒爽英姿向观众抱拳致意,成为全场镜头追逐的焦点。
这件融合了传统美学与数字科技的杰作,由大同日报传媒集团联手中华书局旗下古联数字传媒倾力打造,不仅完美复现了人们心目中《木兰辞》主人公的经典形象,更让传唱千年的女英雄在数字世界里获得了新生。
从“花木兰数字人”到“木兰”文化IP,曾以“煤都”闻名的大同,在资源型城市转型的大潮中,正以一场“文化焕新”模式破局。连日来,记者走进这座千年古都,探寻它如何运用数字技术激活文化基因,如何在虚拟与现实的交汇处重新定义城市故事。
一个成功的城市文化IP,不仅源于对深厚历史文化的传承,还能适用于未来文旅产业发展的战略布局。
在相继摘得“中国大古都”“历史文化名城”“国家园林城市”等桂冠后,大同亟需寻找一个既能承载深厚历史底蕴,又能引领未来发展的鲜明形象符号。
“充分挖掘大同丰富的文化资源,通过创新合作模式,创建大同城市IP,将大同文化优势转化为文旅胜势。”大同市委常委、秘书长、宣传部长王明厚表示。
沿着这一思路,大同积极拥抱数字化浪潮。受“苏东坡数字人”等成功案例的启发,大同市打造“花木兰数字人”的构想应运而生,同时也迈开了“木兰”文化IP的践行脚步。
2023年起,连续三年的大同市政府工作报告均将“大力发展文旅产业”置于突出位置,并在其中明确提出打造“木兰”文化IP的目标。2024年4月7日出台的《大同市建设国际知名文化旅游城市实施方案》,将这一目标升级为“进一步塑造‘花木兰’等民族融合独有文化IP”。
这意味着,打造“木兰”文化IP已上升为大同市文旅产业发展的核心战略之一。
2024年5月,“天下大同木兰有礼”文化创意设计大赛正式启动,面向全球征集“木兰”形象设计方案。大赛要求参赛作品既要体现北魏时期的历史元素,又要符合现代审美标准。经过对200余件参赛作品的网络投票和专家评审,最终有13件作品脱颖而出,这些作品为后续的IP开发奠定了基础。
2024年7月,大同市委宣传部与中华书局签署“花木兰数字人数字文旅”战略合作协议、大同日报传媒集团与古联(北京)数字传媒科技有限公司签署服务协议,推动“木兰”尽快面世。
紧接着,大同日报传媒集团正式成立木兰工作室,旨在打造集“文化创意+数字传媒+产业运营”于一体的综合性开发平台。大同城市IP建设进入更系统化、更专业化的阶段。
在国内城市IP建设中,历史人物形象多以关羽、岳飞等为主,女性英雄IP的市场几乎是一片空白。“木兰”的出现,恰好填补了这一市场空缺,形成差异化竞争优势。
“‘木兰’形象具有天然年轻化基因,可以通过动漫、游戏、国潮等衍生品,突破人们对古城大同的传统认知,吸引年轻一代的关注。”木兰工作室负责人郝雨这样诠释。
更重要的是,“木兰”作为文化IP具有得天独厚的国际传播优势。迪士尼动画电影《花木兰》在全球范围内的广泛影响力,为这一IP的海外推广提供了天然的认知基础。
郝雨对此深有体会:“来到大同的外国人,一看到花木兰文创就很激动,一边喊着‘花’,一边紧紧攥在手里。这个鲜明的军中女郎形象,国际认同度非常高。”
在各方合力推动下,“木兰”文化IP加速走出历史文化演绎与古城文创的概念范畴,渐渐清晰、立体起来。
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。那么,“花木兰数字人”又该怎样统一观众的审美?
2024年9月19日,在“花木兰3D超写实数字人”项目第三轮专家论证会上,云冈研究院院长杭侃、北京服装学院教授何颂飞、首都师范大学教授冷卫国、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教授衣若芬等对“花木兰数字人”的形象进行了热烈讨论。
何颂飞认为:“北魏时期,女性地位较高,自幼习武,骑射成风。因此,花木兰绝非柔美女子,形象必须刚毅,契合军人身份。”
衣若芬则表示:“鉴于男女有差异,建议戎装版花木兰的腰部可稍显纤细。此外,北魏出土彩绘俑显示,戎装铠甲以红、白为主色调,多为红衣白裤,色彩鲜亮。这样的配色是否更贴近历史真实?”
“不建议在脸部添加晒伤或刀疤,作为数字人,花木兰需要适应多元场景,这类细节易引发观者不必要的疑问。”冷卫国考虑的是要适应多元场景应用。
历经三轮论证与修改,在专家们“鸡蛋里挑骨头”式反复琢磨后,“花木兰数字人”的面貌形态浮出水面。而且,有戎装、女装及古今融合装三款形象。
“花木兰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她是一名战士,也是一位女郎。还要为以后丰富的运用场景做好准备,‘花木兰数字人’目前已经拥有AI版本,可以与游客聊天、提供旅行资料等。下一步,还将策划制作‘花木兰数字人赋能全域旅游’系列短剧和短视频、实施‘花木兰数字人’硬件设备与智慧空间建设等,发展空间十分广阔。”中华书局古联数字产业研究院院长王建说。
戎装形象中,花木兰面部表情坚毅、线条明朗,眉目之间英气十足,身上的甲胄是北魏武士俑同款,红甲白裤,再配上一双黑色的战靴,英姿飒爽,是那位“关山度若飞”的壮士。女装形象中,花木兰额附花黄、贴红色花钿,面容典雅大方中透露着一股坚毅,梳双丫髻、簪黄花簪,身着黄色饰忍冬纹的衣裙,又变成了“对镜帖花黄”的女郎。古今融合装形象中,花木兰上衣采用腰带收腰,彰显干练爽朗的气概,下摆为莲花花瓣形分片式设计,取莲花纯净、不凡的美好寓意,兼备古韵及潇洒之风。
很快,在高精度3D建模与AI驱动系统等技术的加持下,“花木兰数字人”以卓越的交互效果呈现了出来。
“自然智能交互能力是本次创作的核心突破,用户可通过语音与数字人进行实时对话。”王建强调,面部表情与肢体动作经过精细渲染,并通过精确骨骼绑定完成动画设置,让花木兰的视觉表现栩栩如生。此外,无论是博物馆沉浸导览、教育课堂生动教学,还是文旅直播推广、城市创意展示,“花木兰数字人”都能提供独特文化体验与互动服务。
今年1月,当北京发布会的灯光聚焦于这位穿越时空而来的战士,全国首个“花木兰3D超写实数字人”正式亮相。《花木兰文化科技产业发展三年计划》同步揭幕,标志着“木兰”文化IP迈入系统化、产业化运营新阶段。
寒夜里,朔风掠过古城墙,她正和家人沉醉于大同东城墙和阳门热闹的年节气氛。突然间,一道超写实的身影穿透千年时光,英姿飒爽地“立”在了斑驳砖石之上。伴随着“保家卫国、护此盛世”的旁白,“花木兰”身着戎装,脚步坚毅地走向明堂,对着大家拱手致意:“愿国泰民安、天下大同!”
“在现场,我一刹那热泪盈眶。”一说起“花木兰3D超写实数字人”投影在古城墙的情景,闫瑞仍难掩激动,“我理解了什么叫做家国情怀,什么叫‘朔气传金柝,寒光照铁衣’。”
那一刻,科技与历史相融,一位巾帼英雄从典籍中跃然而出,成为大同夜空下可触可感的精魂。可感可触——城市IP的塑造,正始于这种令人心头震颤的切身体验。
走进大同古城,“木兰在大同”的氛围洋溢在热气腾腾的烟火气中。鼓楼西街木兰工作室官方店门前,一场直播正热火朝天。“5秒吃完一个‘木兰’冰激凌”等挑战妙趣横生。挑战失败的“惩罚”——用地道大同方言朗诵《木兰辞》片段,引得线上线下笑声与掌声齐飞。背《木兰辞》挑战、抢答大同历史文化题……观众在评论区热情刷屏,分享着对大同味道与“木兰”文化的喜爱,“木兰”的形象在欢声笑语间变得可亲可近。
从去年年底到今年5月,每月一期的“伯鸿杯”国学少年荟之“木兰杯”大同文化知识竞答活动,点燃了全国青少年的热情。全国各地超2万份报名表飞向大同,其中,来自澳门的青少年也参与其中。
活动负责人纪萍很惊喜:“没想到这么多人喜欢‘木兰’,‘木兰’是大同的‘木兰’,更是天下人的‘木兰’。”文化认同的根脉,在每一次真实的互动中向下深扎。
大同还将这份“可感可触”的诚意带出古城,奔赴南京。在“人到山西好风光”人才宣介会上,一本本融合“木兰”故事与大同胜景的插画小册,在南京学子手中传阅翻动。云冈的庄严、城墙的雄浑,在插画师的笔端与“木兰”传说融为一体。
南京大学学生张奕楚不禁赞叹:“‘木兰’通过插画被赋予了全新的含义!”东南大学学生王瑾也同样感慨:“看到这么漂亮的文化展示,我相信大同一定是一个很美的城市。”
工作人员则热情相邀:“‘木兰’文化在此发源,如今大同在数字经济、文旅产业等多个领域正需英才加入。”文化认同奇妙地转化为人才吸引力——“木兰”精神所承载的勇毅与担当,让大同被更多人认可。
为让“木兰”从传奇走入心灵,大同致力于在历史深处为“木兰”锚定线日,大同市博物馆临展厅内,“家国天下——从《木兰辞》读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特展”如期而至。
展览负责人李芳介绍:“我们的策划创意,就是让‘木兰’和大同的历史,以浑然一体的形态出现。”展览上,150余件(套)釉陶器、青铜器、玻璃器、纺织品等珍贵文物,并非孤立陈列,而是围绕《木兰辞》的脉络,在“替父从军”“战场驰骋”“明堂受赏”“荣归故里”等篇章中,铺陈出北魏平城多民族交融共生的壮阔图景。
开展首日,游客张瑜便急切前来打卡:“我觉得‘花木兰’离我好近,她就是那个一千多年前生活在北魏平城的姑娘。”文物无言,却让“木兰”脱去传奇外衣,成为一个可理解、可共情的平城女儿。
“归来见天子,天子坐明堂。”与此同时,明堂遗址博物馆内,“木兰传奇”主题文化展正与历史现场共振。百幅珍贵的“木兰”主题年画、宣传画及电影海报,带着时光的温度汇聚于此。博物馆工作人员刘亚莉颇为感慨:“在明堂感受‘木兰’,像是走进了《木兰辞》中的画面。”
唯有让IP真正“活”在街头巷尾、融入日常烟火,才能蜕变为城市的灵魂——相信当“木兰”的故事成为街巷的谈资、成为游子的乡愁时,大同便完成了一场与城市IP“木兰”的深度融合。
如今,漫步在大同街头,“木兰”文化IP已经悄然融入城市各个角落。文创产品、城市雕塑,旅游宣传、数字应用,这个穿越时空而来的女英雄,正以全新姿态诠释着古都大同的现代魅力。
4月22日,中国出版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、党组副书记常勃一行在大同调研时,明确表示将充分发挥自身资源与技术优势,在内容创作、技术支持、市场推广等方面加大投入,助力“花木兰数字人”扎根大同,融入当地文旅产业,塑造城市新IP。
6月12日,中央戏剧学院数字戏剧和导演系一行来大同考察,就木兰文化相关剧目落地开展调研,致力于创作出一部既具艺术价值,又能展现大同城市魅力与木兰故事的精彩作品,让木兰文化IP在舞台上大放异彩,推动大同文旅产业迈向新高度。
当前,大同市正围绕“天下大同·木兰故里”这一主题开展图书出版工作,从历史考据、文化溯源、民俗风情等角度,全方位挖掘木兰文化与大同的渊源,让更多人通过文字走进木兰的世界。
漫步在大同古城斑驳的砖道上,游客只需轻点手机或戴上轻便的AR眼镜,身披北魏甲胄的“花木兰数字人”便出现在身侧。当游客驻足烽火台,她便指向远方,AR技术瞬间在游客眼前“还原”古代边塞狼烟四起,并用第一人称讲述“木兰”记忆中的金戈铁马。
国际展会的展厅中央,当淡金色的全息光晕逐渐凝聚,“花木兰数字人”踏云而立。她抬手轻挥,悬空寺的榫卯结构以3D模型在掌心旋转,云冈石窟的飞天壁画则化作流光环绕身侧。
走进“木兰”特色文创店或线上商城,“花木兰数字人”是最懂文化、也最懂游客的“掌柜”。当顾客看中一件融合北魏忍冬纹样的丝巾,扫描展台后,花木兰立刻“披”上同款展示;拿起一个以“明堂”为灵感的茶具,靠近感应区,花木兰便娓娓道来其设计灵感、纹饰背后的祈福含义。
这些场景,不是天马行空的空想,已经列入“花木兰3D超写实数字人”开发预期。
在线下,“木兰”文化IP也将走入市民与游客的日常生活。精心策划的“巾帼体验营”里,让参与者亲手触摸传统技艺,感悟“木兰”文化的精神内核;热闹的“木兰主题风筝节”上,彩鸢翻飞,展示着“木兰”的英姿;“花木兰数字人”研学实践基地,则开辟了文旅与教育融合的新路径。
在这里,数字科技让“木兰”的故事通过互动体验生动传递,为青少年播下文化自信的种子,延伸了文旅产业链条。
“打造‘木兰’文化IP是一次推动文化和科技融合的有益探索,也是一次保护传承文化遗产、增强文化自信、提升中华文明传播力影响力的创新实践。”大同市委宣传部副部长、大同日报社社长徐海滨说,“我们将不断完善‘花木兰数字人’的形象与功能,拓展应用场景,加大文创产品开发力度,强化与各方的深度合作,努力让‘木兰’文化IP绽放出更加绚烂的光彩。”
“木兰”文化IP是一把钥匙,让大同拥有了连接过去与未来、融合虚拟与现实的无限可能,也使“让旅游成为人们感悟中华文化、增强文化自信的过程”得到了生动诠释与实践。
未来,“木兰”文化IP的价值远不止于文旅收入的增长和商业版图的扩张。不久的将来,当人们再提起大同时,这里不仅有云冈石窟和古城墙,还有这个既能讲述千年历史,又能畅聊现代生活的“木兰”。(记者康少琼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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